当教会里的姐妹越来越少,出了什么问题?

作者: 恩歌
来源:福音时报
2025-05-26 15:3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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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

根据巴纳研究机构(Barna Group)发布的《2025年教会状况》报告,美国男性去教堂的频率首次超过女性。这一趋势自2022年起显现,并持续至今。数据显示,每周参加礼拜的男性比例为30%,而女性则下降至27%。这不仅打破了过去几十年女性主导教会出席率的格局,也揭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危机:教会,正在悄悄失去女性。金纳曼特别指出,这项研究并不等同于因果关系的证明。但时间线却非常明显。过去十年中,教会性侵丑闻频发,关于女性是否能担任领导职务的争议重新升温,人们对性别角色的挫败感也不断上升。

曾几何时,女性是教会最稳定的同工与支持力量。无论是主日学教师、祷告会中流泪的代祷者,还是厨房里忙碌的马大,都是她们。她们用默默无闻的服事,撑起了教会最温柔、最坚韧、也最持久的一面。教会的温柔与韧性、信仰的恒久与深刻,往往透过这些姐妹的生命流露。她们是守望者,是医治者,是安慰者。

然而,今天的她们正在悄然退场。这不是因为她们失去了信仰,而是因为她们失去了被看见的空间,也失去了被尊重的尊严。她们对主的忠诚未减,但对制度性忽视的耐受已至极限。那种“你来,我们需要你做事;你说,我们需要你闭嘴”的双重标准,让越来越多的姐妹选择安静离席,不再解释,也不再回头。

虽然美国教会的数据并不能直接等同于全球教会的光景,但这场沉默的“出走”无疑为普世教会敲响了警钟。因为我们不能否认,北美教会在神学教育、宗派模式与事工实践上对其他地区有着深远影响,其文化气候所反映的问题,往往也是一种预警:若教会继续忽略女性的声音与处境,那么类似的“离席”也将在世界各地悄然发生。我们也许尚未感受到浪潮,但漩涡已在脚下。

信仰的忠诚未改,但参与的方式改变了

令人讶异的是,这一趋势并非意味着女性正远离信仰。相反,属灵的开放性依然存在,尤其在Z世代(1990年代中后期到2010年代初期出生的人)年轻人中表现强烈。她们依然渴望意义、祷告、正义与盼望。她们对耶稣并不冷淡,但对教会制度、文化与话语的排斥却在加剧。

根据巴纳的数据,Z世代的年轻女性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入“无宗教信仰者”(nones)的行列。这并不等于她们不再信神,而是拒绝再认同那些带着神的名义、却未能真正拥抱她们身份与挣扎的宗教结构。

教会内外的双重压力,使得许多女性在情感、角色和属灵身份上陷入拉扯。一方面,她们被期望成为“贤德的女子”“顺服的妻子”“安静的信徒”;另一方面,她们又要面对职场竞争、性别不公与精神负荷,内外夹击之下,那些长期沉默、宽容的姐妹开始说“不”。只不过,她们的“不”不是高声抗议,而是沉默地离开。

圣经的教导,还是文化的投影?

许多持传统立场的教会仍然以“圣经的女性角色”为准则来定义姐妹的身份:温柔、顺服、以家庭为中心。问题在于,这样的形象是否真正出于圣经的启示?还是源自特定文化的解读?

《圣经女性观的形成》作者贝丝·艾莉森·巴尔指出,父权结构并非神的旨意,而是罪的结果。她强调,圣经并非肯定父权制,而是不断在其内部进行挑战与松动。她写道:“令人惊讶的是,圣经中有如此多的段落和故事,其实是在削弱而非支持父权制。”

我们在圣经中看见了底波拉审判以色列、抹大拉的马利亚被拣选为复活见证人、保罗在罗马书中称赞女性教会领袖百基拉与非比。问题不在于圣经是否支持女性事奉,而在于这些故事是否被认真讲述过,是否被教会传承、尊重与赋权。

《耶稣与约翰·韦恩》一书则进一步指出,近年来福音派文化将某种“刚硬男子气概”与信仰合而为一,导致属灵权柄变得男性化、强势化,甚至政治化。耶稣的形象被重塑为“征服者”而非“仆人”,属灵领袖的样貌被默许为“强势、有话语权、擅于掌控”而非“舍己、温柔、聆听”。在这样的结构下,许多女性自然被边缘化。

教会忽略了谁的呼声?

当我们走进许多教会,仍能看见姐妹们忙碌在各个“幕后”岗位:儿童事工、厨房、祷告会、探访与接待。她们常常是教会中最辛勤、最不被看见的群体。她们对服事的忠诚无可置疑,但她们对“参与”的理解,往往与教会男性主导的领袖层理解截然不同。

许多教会尚未意识到,这些默默付出的姊妹们,其实也有话要说,也有灵性的反思,也有神学的思考。然而当她们开口时,却常被视为“不够顺服”“过于敏感”甚至“带有女权色彩”。久而久之,她们开始自我审查,然后沉默。再然后,就不见了。

在疫情之后,这些本就被看作“理所当然”的义工服事突然不再持续。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消失”——她们不再报名、不再出现、不再解释。她们用沉默回应教会:“我们不想再做你们默认的劳动力,也不愿再被当作衬托你们成功的背景。”这不是背弃,而是抗议。一种无声但坚决的抗议。

讲台上的讲道是否讲述女性的故事?我们在证道与教导中是否真正承认并高举神在女性身上的作为?我们是否仍在以“顺服的妻子”和“贤德的母亲”定义信仰的女性形象,而忽略了那些单身的、职场上的、为信仰奋战的、怀疑又渴望的、正在离开但仍深爱着神的姐妹?

福音若是好消息,它必须对所有人都是好消息。耶稣从未把门徒的资格与性别绑定。祂呼召马利亚坐在祂脚前学习(路10:39),在井边向妇女启示自己是弥赛亚(约4:26),在复活后最先向女性显现(太28:9)。这些都不是偶然,而是神国颠覆性文化的展现。

我们讲的,是谁的故事?

教会是否愿意回到这个故事?一个足够宽广、足够真实、足够有怜悯的故事——能容纳妇人眼泪与异象、挣扎与事奉的故事。一个不是由性别角色定义身份,而是由恩典赋予位置的共同体。问题不是十位女性正在离开,而是为什么我们对她们的离开感到麻木。“如果女性正面临挣扎,那不管是十位女性,还是一万位女性,我们都必须认真对待。”金纳曼如是说。的确,我们可以就着数据继续辩论神学,也可以回到现实,问一个更根本的问题:我们是否仍相信,教会可以成为任何人的家,包括每一个正在失语的她?我们是否愿意倾听那些离开者的声音,不是为了劝她们回来,而是为了诚实地问一问自己:我们的教会,还值得她们回来吗?我们讲台上的话语、长执会的决策、团契里的气氛,是否让她们感受到被理解、被信任、被赋权?还是只让她们感受到被定义、被利用、被沉默?

这并非一场关于“女性参与率”的危机,而是教会自身更新的契机。若教会真是基督的身体,就不应允许任何一个肢体因被轻忽而枯萎。教会不是一座建立在制度或传统之上的堡垒,而是一个活泼的身体,一个由爱驱动、因恩典而呼吸的群体。更新,不是从新制度、新项目开始,而是从悔改开始——承认我们忽略了谁,我们沉默了谁,我们忘记了谁。

教会不该害怕倾听离席者的故事。因为每一个离席的姐妹,都是一面镜子,让我们看见那个不再欢迎她们的我们自己。而每一个愿意重新归回的她们,都是恩典的见证——若我们愿意先转身,预备好一个真正属于她们的座位,不是边角的位置,而是桌上的一席。

曾经听过国内一间教会,因为缺乏主日学老师而联系一位已离开教会的姊妹,希望她回来“帮忙”。不是因为她是教会的一份子,不是因为她的生命值得我们挽回,只是因为她“有用”。听到这样的故事,实在令人心痛。她不是一位被看见、被珍视的肢体,只是被功能化的工具。当“需要你”成为唯一的召唤,而不是“你原本就属于这里”,我们又如何能说教会仍是一个属灵的家?

让我们不再用“我们需要你们”的方式呼唤她们回归,而是用“你们原本就属于这里”的眼神相迎。因为这是她们的家,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家。唯有如此,教会才不会因为沉默而失声,不会因短视而失去下一代女性,也不会因僵化而错过圣灵更新的风。

巴纳研究报告参考来源

https://www.faithonview.com/men-now-outpace-women-in-church-attendance-2025-barna-report/

https://www.axios.com/2024/09/28/religion-poll-gen-z-men-women-gap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作者系安徽籍传道人。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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