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中,他红了眼睛,“没有人知道我的父亲,只有我清楚,他是爱主的好仆人。”
尹牧师来自南方一个福音复兴的城市,在这个聚集了各地教会领袖的聚会中,他也是无人不晓,因为他在会务中的服侍以及成功的青年事工。
长着一张娃娃脸、经常被人误会年纪的他实则已年过不惑,阅历跌宕丰富。或许受地域熏陶,他年纪轻轻已事业有成,几家公司几套房产。有天他将其全部变卖开始全职牧会,从此与妻子开始十年的租房生活。
同样受过苦,他告诉饭桌上年轻的弟兄,如果一个传道人还在担心薪资问题,埋怨信徒生命浅薄不懂奉献,只能说明他自己还没有完全委身。
在他的教会,不是谁想奉献就能奉献,你如果不能明白奉献即献祭是本分,教会还不愿意接受你的奉献——当然,如此鲜明的差距并非“牧者有无好好教导奉献”一个因素便决定全局。毕竟大多数贫穷地区的信徒心里愿意却实在力所不及。
历来,奉献的含金量在于优先性和牺牲感,寡妇的两个小钱或也胜于财主可观的十分之一。
可贵的是,这两者就是尹牧师的生活。全然摆上,他的服侍也做的如火如荼。忙,本教会的青年教育,其他教会甚至城市的事工培训。信仰传承,在他的教会不成问题。他得年轻人的喜欢,甚至其他堂牧师的子女也选择到他那里礼拜。
“他们不喜欢自己的父亲。”教会里的人不知道,外人不清楚,但他们了解父亲回到家中的样子。
尹牧师看见,牧师们的孩子不再信仰,甚至恨恶教会,传承断层。这令人心痛的事实并非孤例。“家庭祭坛,不是你讲的多好,你多有恩赐,而是你多像基督,没有人比你的家人子女更清楚你的话和你的人之间有多少差距。”
父母,可以是绊倒人的石头,也会是引路的榜样。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全场同城的牧者们,年轻的年长的没有人不认识尹牧师,可鲜少人知道他的父亲。
“我的父亲不会讲道,口才不好,甚至信徒都看不起他的。”有人说牧师讲道不好,好比厨师的菜不好吃,在一个拥有许多讲台服侍者的地方,没有讲道恩赐的人很难得到信徒尊重。
但尹牧师记得,小时候父母每天每天跪下祷告,是为了教会;记得自己刚刚带领青年活动,没人参与餐食马大服侍,距离午饭不到两小时,他急得团团转,只能打电话给父亲,“交给我”一句话,父亲买菜、做饭、挑着送到营会的山上,四十人的午饭完美解决。
“恩赐很重要,年轻人看重恩赐,年轻人也需要被肯定,”但尹牧师说,“敬虔胜于恩赐”,你的圣洁,对神的忠心,胜于恩赐。
信仰传承于个人而言在于子女,于教会则是年轻一代。口才,学识,资历……年轻一代看重什么?与尹牧师的回答一致,新加坡神学院院长谢木水博士在近日一场讲座中的理念表示,后现代年轻人更看重牧者和领袖们的属灵品格:你有没有活出你口中福音所讲的公平、正义、真诚与怜悯。
谢博士认为,后现代的心灵特质表现为“不满现代理性,因为其贬低艺术、文学、宗教等经验”,“不满现代霸权,推崇数量化、系统化、制度化的标准”,“不满现代二元论,将物质与心灵、理性与经验分割”。他们拥抱思想和存在中的多元复杂与模糊性,强调广泛理解,反对绝对权威与支配。
“在你的教会中,是不是某一种人是绝对不会被挑战的?”与普遍论调不同,谢博士指出,年轻一代并非反对教会,他们只是反对现代主义,而教会本能觉得后现代人群和文化反对教会,或许因为教会太过迎合现代主义。
不被质疑的权威、轻视经验、追求数量规模……他希望在代际传承的问题上,领袖们能重新审视教会与现代性之间的关系。
当然后现代人群的信仰也存在道德性宗教的倾向,追求个人得到医治、幸福、成功、和谐,多过爱主、舍己、十架。但相比一味苛责,谢博士认为教会应当在正视自身问题的基础上,将福音的核心真理,通过讲述和生活展现出来,活出福音便可以满足后现代对道德责任的期求。刚刚过去的洛桑第四届大会上专家也指出,Z世代年轻人拥抱真诚和平等的关系,并愿意接纳和融入为社区和社会带去爱心和服侍的团体。
谢博士指出,要活出令年轻一代信服的属灵品格,需要通过自我反思提升自我认知,学习圣经来提供道德指导,用批判思维来帮助分辨复杂问题,结合属灵经历强化内在力量。
“你觉得后现代主义和教会合得来吗?”望领袖们打破偏见,如尹牧师和谢博士所勉励,在家庭和教会代际传承中,从人开始,从人格开始,用敬虔的属灵品格为主赢得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