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我们这代人的见证跟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那一辈相比到底缺少了什么?为什么有的见证能触动人心,有的却总差点儿什么?
周中,一个姐妹说自己想传福音,我邀请她分享她与耶稣之间的故事:如果让你跟街上牵着狗的阿姨,送孩子上学的老人,逛街的情侣去分享基督,你一定要告诉他们的是什么,你与耶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让你这么迫切?
她刚开始有些为难:因为关系好的朋友来到教会,感受到爱留下,随后,跟人的矛盾、反思自己为什么不喜乐、听道听道听道……这成为她第一直觉选择讲出的信仰经历。她真的好努力。我却一直在等,神出现在这个故事的什么地方?
我问她,你觉得耶稣救了你吗?她说,是的。这个时候,压抑和紧绷终于消失。
去年九月,贵州遵义教堂举办的感恩见证会中,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站起来,第一句话是,“耶稣救了我,”她说,“我一辈子不会忘记他。”语言问题,我听得三三两两,跟刻板印象不同,没有神迹奇事,但确实,她自己清楚,耶稣救了她。
前年四月,杭州崇一堂复活节庆典,一位九零后见证她从家乡来到杭州,经历了工作和信仰间的挣扎,站在天桥上的迷茫瞬间,她抬头看见月亮,也看见了神的陪伴,和回答。
几年前,一个弟兄作视频博主,解释作信仰内容的原因。之前的人生如何,现在如何,“如果不是主,不会有今天的我。”
境界主编写个人见证,他们想传达的,是自我破碎中遇见了耶稣——真理不仅是客观的,更是他们的亲身经历,“经验”以无可驳斥的力度论证着客观。
“救赎感”,越来越代替“陪伴”,成为文艺创作中“爱”的表现形式。时代的灵性或许果真在增强,人们更自然地触摸到、不自觉地表达着,世界的真相——每个人的破碎,挣扎,和等待救赎。
曾抗癌十年的流行音乐词曲人唐恬,在创作《孤勇者》、《如愿》等大热歌曲时,也在《行走的鱼》当中写到,“别后退,听我说,人们爱,你的光,我偏爱,你的黑,你的笨,你的错……没关系,没关系,你一定爱我受伤的表情……人们传颂勇气,而我可不可以,爱你哭泣的心。”不一定是基督徒,但曾坦言“爱就是信仰”的她,确实写出了救赎主和你我之间的心声。
与世界“自怜”的文化情绪不同,对信徒来说,在“贫穷的心”之上,是超越性的救赎。我们这一代的见证是因为没有病得痊愈的神迹奇事而没有力量吗?是,也不是。是的,病得医治的事情普遍减少(有些地方却蔚为大观),背后是理性主义对灵性的消解,世俗主义对敬虔信仰的冲击,医学发展的时代进步,甚至信仰摆脱蒙昧走向全备的连带影响等等,原因不一而足。但这种病愈叙事的前设都是“肉体疾病”,在焦虑抑郁成为时代症候的今天,心理疾病的治愈,心灵和自我形象的毁坏与重建,这种现代医学主动承认无法攻克的难题,一桩桩一件件在信仰中发生,难道不是奇迹吗?
耶稣基督的救赎,释放灵魂枷锁,这真理落在具体的个人身上,就是一场生命本质层次得到治愈的奇迹。
所以,见证是因为缺乏奇迹而没有力量吗?并不,缺乏的是深刻体味个人救赎的真实经验。你有多久没有因为耶稣的拯救而感到喜乐?上帝的救赎只是口中客观的真理——我们却没有与他相遇,没有从心底里带着绝望、释放和喜乐体验到:是他,他救了我!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至今,随着欧美教会增长运动的发起,许多采用社会商业发展模式的策略进入教会,除了马鞍峰、柳溪等教会发起的“慕道者友好”模式,还有Alpha课程和得人渔夫事工等。前者秉承为传福音的缘故可改变除核心真理外一切其他传统的理念,创新敬拜模式、崇拜仪式、讲道风格等,后者则以小组或个人布道为基础,利用课程讲述信仰核心内容。两者以不同速度和程度影响着国内不同地域的教会。真理该以何种方式被讲述和传达?可以如前者融入到教会文化的方方面面,包括音乐等美育事工,也可如后者用课程浓缩概览。作个人救赎见证,则是以故事的方式表达理念,也算“慕道者”友好的方式之一。
真理需要理性分析论证,更需要故事演绎。耶稣基督道成肉身就是对这个“方法”最基本最彻底的证明。可惜,长期以来这个方法没有得到重视因而似乎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效果。与理性辩论相比,感性和故事在智识上是不被认可的,甚至隐隐被贬斥。比如教会历史上其实一直存在两个传统,西方以其哲学逻辑论证著称,以静止和理性看待世界、自然和人类。关注人与自然关系的西方文化,带着强烈的向外进取和改造的姿态以更快的速度夺得了理念世界的话语权。与此同时,东方教会在遥远寒冷的地方孕育出充满神秘、情感、内省、苦难的伟大的俄国文学,却在主流历史中被渐渐遗忘。
世界不仅仅存在客观、理性这一种思维方式。希伯来文化本身也不同于西方文化,它以神为本位,是流动的,是游牧的文化,并非静止,讲述伟大心灵的诗篇在历史上就是圣殿。中国文化在意与理上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征。信心是理性的跳跃,奥古斯丁和马丁路德留给教会的遗产不仅有辨析更有个人挣扎悔改的经历。东方教会的信仰传统和类似文化特征应当被正视,这也是二十世纪宣教极大发展同时痛惜失败的经验与教训。
理论是强硬的,故事则是潜移默化的,少数人因理念而改变,大众却因为故事被塑造。国家建立之初,要在文艺上创造典型形象,塑造“新人”的故事;人们广泛认识到杀虫剂对环境破坏之剧烈而采取行动,不是科学家蕾切尔·卡森的研究报告,而是她刻意写就的文学读物《寂静的春天》;《初步举证》编剧苏茜·米勒放弃人权律师的职业转行戏剧,因为她相信,法条无法改变社会,改变社会和人心的是故事,而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愿。
以上,一为破除迷信西方理性至上的思维方式,二来正视故事的力量。
我们的教会已经在真理培训上走了很久很远,当然再怎么努力都不为过,只是教会在传福音的时候,除了“你知道你是罪人吗?”“你想要学习圣经真理吗?”之外,在肯定真理培训之外,不如也利用好故事和感性的力量。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活力已经向我们证明了救赎见证的果效,在补足真理缺乏之余,不要忘记这本土教会特有的复兴经验。个人建立真实的救赎体验,教会挖掘救赎故事,让见证会重新在教会发挥它应有的力量。
主是医治者,他说,有病的人才需要医生。自认已经得救的基督徒,你承认你需要他吗?
下次传福音,何不讲讲你“病”得痊愈的经历?耶稣怎么救了你?你与他,在何处相遇?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江苏一名基督徒。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